过去两年,国人应该对重症加护病房(ICU)这个词不会陌生,卫生部每天公布新冠感染病例中,都在警惕着必须要降低在重症病房的病例。这段日子里,人们对ICU高危性的认知变得更具体化一—个无时无刻都在与死神抜河的地方。
外界对重症病房尚且充满畏惧,那么身在其中的医护人员呢?随时看着生命在自己眼前凋落,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?而做为重症病房的主治医生一陈志金在ICU的几十年里,看遍各种生死离别,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医疗事件。
除了这两年发生的新冠疫情,他还经历过1999年921台湾大地震、2003年的SARS等。因曾看过SARS带走了好多人命,他几个同事也受到感染。当时,大家陷入恐惧中,因为不懂面对的是怎么样的病毒,不像新冠病毒有治疗方案或是疫苗。赖于那场SARS疫情,让当时刚进入ICU的陈志金选择继续留在ICU工作。
ICU 的工作的体验
在这十几年ICU工作的时光,让陈志金慢慢地领悟到,在ICU里需要治疗的不仅是病危病人,还有一群人同样需要“治疗”,他们就是病人的家属。大部分时间,医护人员都在埋头救治病人,却忽略了正承受着心理冲击的家属。陈志金成为ICU部主治医生的这些年里,看太多病人家属无法走出家人逝世的痛苦。以致于他想要透过写书或是文章来“治疗”家属。他不避讳积极地宣传自己的两本书《ICU重症病疗现场:热血暖医陈志金,勇敢而发真心话》及《ICU重症医疗现场2:用生命拼的生命》。因为他想让这些书的内容能够传达给更多的病人,家属,包括对ICU不甚了解的外人。
陈志金坦言,在ICU里工作的医护人员面对高压工作,而这些高压包括面对救治失败的病患。经历生死次数久了,医护人员为了避免情绪崩溃,唯有选择不投入情感,导致他们在病人或是家属面前表现冷漠。医护人员的冷漠,加上进入ICU的病患大多属于高危病人,躺在病床上身体插满管……
种种环境透出的不友善,让家属对ICU产生既定印象——一个冰冷,没有感情丶悲伤丶痛苦的地方。曾经,他也尝过工作压力带来的副作用,当时只能靠吃来减压。“但发现靠吃减压并不会解决问题根本,最后还是靠运动、阅读,还有学会转念来让自己用另一个角度看待事情。”
转念帮助病患和家属
陈医生在书中最常提到学会转念,让他可以更好地“治疗”家属。“家属对于家人被送进医院是抱持着有朝一日会痊愈出院的期待,病情恶化或是死亡几乎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观念里。”
他认为,医生有责任把病情和治疗方案向病人和家属讲解明白。然而,有些医生会觉得自己的本职只是把病人治好,没有义务说明病情。但是,转念地想想,家属紧张病人,不想对病情不明不白,这也是人之常情。这也是为何陈志金会花时间与家属讲清楚病人的病情。
“我们不仅要考虑到家属或病患的受教育程度能否让他们听懂,还要让他们能把这些资讯传达给其他的家人。所以,我会画图丶把重点写在纸上,如果还有不明白的地方,可以联络我来讲,我要掌握好每个关键家属都听懂。”
陈医生做这些看似需要花费时间的动作的背后,就是想要建立医病之间的信任感,让家属能够了解医护人员到底在干什么,这对后期医治病人有偌大的好处。同样地,他也建议,家属或是病人不要在医生问诊时,拿出录音笔或是手机来录音,或许你们想要录下来重复听清楚,但这也会影响到医生,难免会让后者有所顾忌和提防,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。
“医病之间建立出来的信任感,不仅是可以让医护人员专心地治疗病人,同时家人也不会时刻在提防着前者是否用心治疗。”
拯救病人家属
重症病房里时不时会送走病逝的病人,惟对陈志金来说,他的责任并非停止在送走死者而己,他还需要去帮助死者家属。以数据来说,平均每10个进入ICU病房的病人,会有1至2个病患是无法救治成功。“起初,我也是面对很大压力,后来转念想了想,难道我们不能为这些1至2个逝世的病人做些什么事吗?最后,他领悟到自己没办法救活这些病人,但可以去救他们的家属。他坦言,曾看过很多因为家人逝世多年仍无法走出悲伤的家属,甚至有者还会自责、内疚。
“我需要做的是,让家属了解他们为逝世的家人做了足够的事情,付出足够多的心力了。病人会逝世是因为病情恶化缘故,与他们无关,甚至也会跟那些三姑六婆讲解。”对陈志金而言,能够解除一个家属的心理负罪感,是他能够为逝世患者做的最后一件事。也是他写文章、写书的价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