基本上,大师也是个读书人,但是在学校里正式读书,倒是没有。大师童年的时候,家里贫穷,连吃饭都困难,哪里能有因缘读书?虽然如此,遵循古礼倒是有的,家里总希望小孩子都能去念私塾,拜“至圣先师”孔子。
其实,进了私塾,也没有书念。大师记得去上课的几天里,每天去都要交四个铜板,一天下来,也只念一个字。
第一天学的是“人”字。老师在纸块上写了一个“人”,学生就念“人”。有时候学生不会念了,老师就会把纸块翻过来,上面画有一个人像,大家就知道这叫“人”了。就渐渐学会认生字。
在私塾的学习,有钱才上得了课,没钱就去不成,所以所学有限。不过,陆陆续续加起来也上了两、三个月的课。
渐渐的,大师又学会了一些字,那是他不会念字的母亲教我的。她身体不好,得了一种病,每到夏天就全身无力,卧病在床,让作儿女的看了很不忍心。
当时大师年龄虽小,却也想到要解除妈妈的寂寞,于是就在她的床边念书给她听。因为识字少,遇到不会念的字,往往结结巴巴的念两个字,就要停顿。
这时候妈妈就会帮他把句子凑齐,好比“自古盘古開天地,三皇五帝定乾坤……。”这样的句子,虽然她没有念过书,但是这许多小书里的句子她都会背诵。所以不会念字的母亲也教会了他念字。
后来在棲霞山出家,偶尔有一些老师来给他们上课。他们很多都不擅长教学,大师就从他们身上去研究应该怎么讲,粉笔字应该写在哪里,人应该站在什么地方。渐渐的,不会教书的老师,也给大师学会了一点做教师的条件。
养成良好的性格,与读书一样重要
不论家庭贫富,父母生养的儿女,素质总是有好有坏,就好比一棵树,有的长得很好,有的长得不好,植树者就要去研究,应该把它种在什么地方,享受什么风水,才能让它健康成长。
大师的父母虽然没有教育他的优厚条件,但是他们生养他一个很好的性格,倒是对他一生很有帮助。比方他有勤劳的性格,从小就很欢喜做家事,举凡洗碗、扫地、抺桌子等,都不用人家叫唤,他自己就会主动去做。
另外,他也发现自己有慈悲的性格。有时候,小孩子欢喜玩弄蜘蛛、蝴蝶、蝉、而他却不欢喜这么做,他喜欢保护生命。
在儿童时期,养成良好的性格是很要紧的。依照中国的古礼,每天早上,小孩子出门到私塾念书前,一定要向父母告辞:“爸爸、妈妈,我去上学了。”
说明之后,才可以离开。放学回家后,也要说:“爸爸、妈妈,我回来了。”私塾老师都是这么要求他们的,而大师自己也本来就有这种恭敬长上的性格,因为大师知道,所谓“尊师重道”、“孝顺父母”,与读书一样重要。
当大师还在棲霞山读书的时候,大部分的时间都要上山砍柴、到河边挑水,尤其山区里没有水,挑一担水,往往要走上一、两公里路。
大师也很爱煮饭、烧菜给大家吃。寺院里不是十分要求他们要会煮饭、烧菜,但是他有兴趣,所以一有时间,他就去讨这份工作。
口念耳听学诵经
说到读书,实在不容易有时间。不过,每天做早、晚课,至少都要念课诵本,学习念经。那许多经文的文字都很深奥,不容易背,学起来也特别辛苦。像《楞严咒》、《大悲咒》、《十小咒》,都是鼻音,很难念 。但是像《弥陀经》、《普门品》、《金刚经》之类的经典就比较容易念了。总之,那时只要一有时间,他就念课诵本。
后来他觉得,光是靠口念很难学会,还要靠耳听。尤其作课诵时,如果他用心听到别人诵念,也很容记住文字。看书,今天看了,明天可能就忘记,但是耳朵听来的,听过了,可能还会记得。耳根和眼睛比起来,功用并不差。
开启人生阅读之门
大师有一个很好的念书机会,那是在大师10岁的时候。那时中日抗战,南京师范学校及几个大学、中学都迁移到大后方去,许多学校的图书馆都没有人要了。当时有一个棲霞乡村师范学校,校园裡到处散落书籍、讲义,他们寺裡就去把它捡回来,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图书室。但是没有人要读书,图书室也就没有人管理。
当时大师年纪还很小,寺里就叫大师去看守。看守的同时,大师也想藉机读书,可是又不知道哪些书好读、哪些书不好读,大师就看那些来借书、会读书的人,都借些什么书,也就知道哪些书好看了:如果不好看,他们怎么会借呢?他们还了书之后,大师就再拿来读。
当然有些书也是读不懂,但是大师记得影响他最深的一本是《精忠岳传》,讲的是南宋岳飞的故事。该本书与開启他人生阅读之门的关系重大,同时也教导他,人要尽忠报国,要做一个好人。
大师后来字认识多一点了,就读中国古典小说《七侠五义》、《小五义》、《封神榜》,渐渐觉得太短,读来不够味,就开始读大部一点的书,例如《儒林外史》、《西遊记》、《水浒传》,尤其是《三国演义》,读到“刘关張桃园三结义”、“诸葛亮空城计”,剧情真是迷人,教人读到废寝忘食。
这时候发现自己爱读书的习惯已经养成。慢慢的,中国许多古典小说,他也不读了,而太古老的古文他又读不懂,于是就开始找寻西洋的小说来读,象是大仲马的《基督山恩仇记》、小仲马的《茶花女》,以及《莎士比亚全集》等,这些书也都是棲霞师范学院留下来的。本来大师的老师是不肯让他们读这许多书的,不过他管理图书室,也就得了近水楼台之便,星云大师求知的心,如饥如渴,读得很快,往往读到爱不释手。星云大师除了挑柴、担水之外,就是读书。
听闻、思考,才有收获
关于阅读,佛教里有一句话说:“以闻思修入三摩地。”听闻、思考,都是很重要的,光读不思考,不会有收获。他觉得读书想收到最大的效果,就要把好的句子、道理,用笔记记下来,等到日后回忆的时候,再把它翻出来看,就会如同播放电影一般,一一浮现,也就成为自己思想里的一部分了,影响很深刻。如果看过就放下来了,那么书还是书,自己还是自己。
所以读书要思考,最好能在书上作笔记,圈圈点点的,那不是不爱惜书,而是会读书。
大师后来撰写传记《释迦牟尼佛传》、《十大弟子传》,长篇小说《玉琳国师》等书,都只是本诸人生不同阶段的学习。
星云大师把他的人生划分为八个时期:
◆第一个10岁,是成长时期。
◆第二个10岁,是学习时期。
◆第三个10岁,是参学时期。他参学过很多佛教的老师,虽然没有在学校里正式上过他们的课,可是我向他们请教,听他们讲话。他们的一句、两句话,至今相隔六、七十年了,他仍然记得。
虽然只是两、三个小时的谈话,对他的启发,却不少于一年,两年授课的功用。所以别人讲话,要会听,要谛听,不听或者听了又还给别人,就没有用了。
所渭“闻、思、修”,“修”就是要实践,对于自己所学,要能落实。例如讲信用,不是要求人家耍有信用,是要求自己要有信用;诚实,也不是要人家诚实,是要自己诚实。所以自己与书中的道理也要配合、要相应。
第四个10岁,是文学时期。星云大师在30岁到40岁的时候,社会上常常有一些人对佛教不了解,他基于对信仰的维护,义愤之下,就写文章和他们辩驳。
第五个10岁,是哲学时期。40岁之后,在佛教里,有人批评星云大师只会写些文章,没有思想,上不了台面,于是他再研读哲学书籍,也因此喜欢上了哲学。
第六个10岁,50岁到60岁,是历史时期。
第七个10岁,60岁到70岁,是伦理时期。
第八个10岁,70岁以后,他又慢慢回归到佛学,还是觉得佛学最圆满。
《我不是“呷教”的和尚》
星云大师病癒后首部著作,本书重现大师经历千灾万难道到喜悦一生的际遇,见证他一生慈悲喜舍的不变初心。
这本新书的厚度 ,与大师一生三千多万字的著述相比,是“小书”;但所提倡的理念则是“大著”。树有根水有源,大师正本清源地在自问:做和尚的初心是什么?根本的动机在哪里?
年逾91的大师在高雄的佛光山上,在宜兴的大觉寺里,在晨曦中,在黄昏下,对这位己建造了众多寺院、大中小学、美术馆,以及创设了《人间福报》、《人间卫视”等媒体以及篮球队的佛教领袖,用世俗的语言,大师怎么能无中生有,不断地在海内外扩增?
大师会淡然地回答:“这一切我都参与,但都不是我的。个人要给我的,我都不要。自己舍得,也没有拥有过一块钱。钱都大众的,只是还来还去。”
1949年,23岁从扬州来到宜兰的和尚,所发的初心就是不靠佛教他;而且还要佛教靠他成长。
大师大概没有读过18世纪亚当史密斯的《国富论》,也没有读过当代波特写的《国际竞争理论》,这些毫不影响他对财富、人性、市场、世局、国际化等等的判断。他过目不忘我,他无师自通,他举一反三。他心中自有识见,脑中自有远见。
追随大师半世纪的慈容法师有深刻的描述:大师不用佛教的供养,靠自己的著作、稿费、版税,以及“一笔字”的金额够,但他将所有的金钱,全部捐给社会及佛光山。他不但不要,而且欢喜舍得、乐于给人。他资助过的何止百千人,每天养育的何止百千人,给予社会的何止百千万。既没有银行的户头,也没有存放零钱,连一張书桌都没有。
细数大师的事业,如:教育、文化、慈善……,这么多的一切,他都不是“要”才有的,他都是“给”而来的。因为“给”就能“舍”,“舍”就能“得”。贫僧反而不贫而富有,但大师“以无为有”、“以空为乐”。
终其一生,大师始终掌握了“初心”的本意。“给”比“受”好。不希望“人人为我”,要变成“我为人人”。不仅不要自己靠佛教,而要以一己之力,弘扬佛教。
《星云大师的传承—-人间佛教的集体创作》
本书是11位法师及開山长老的访谈,记述近半世纪师徒“佛教靠我,舍我其谁”的故事。
星云大师简介
1967年开创佛光山,秉持人间佛教理念,致力于社会、教育、文化、慈善事业,在世界各地创设300余所寺院道场,佛教学院16所,以及均头、均一中小学、智光中学、普门中学、南华大学、佛光大学以及西来大学。
2000年创办《人间福报》。著作百余种,并翻译成多国文字。
著作
《人间佛教丛书》、《当代问题座谈纪实》、《迷悟之间》、《人间万事》、《星云大师谈处世》、《星云大师谈幸福》、《星云大师谈读书》、《星云大师谈智慧》、《我不是“呷教”的和尚》、《星云大师的传承》、《366天与大师相会》。